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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亮:《共产党宣言》与“资本逻辑”的驯化

我们纪念《共产党宣言》(以下简称《宣言》)发表170周年,究竟要纪念什么?无疑,只要《宣言》所追问的“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着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这一问题依然困扰着我们的生活世界,那么,它便构成对我们自身所处时代的本质加以领悟的认知座标;只要人们对走出资本所建构的“物化”时代还抱有希望,《宣言》便依然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实践指南。在170年后的今天,虽然资本逻辑出场的表现形式更具魔力,但究其实质,其并没有逃离马克思的分析。

  资本逻辑的“药理学”

  药,既可治病也可致病。在马克思的思想深处,资本既成为疗救封建社会之于人的存在之伤,同时也在自己所建构的资本主义时代中烙下了致命的创伤。这一“药理学”的特征:一方面体现在,从其历史之维度看,资本是“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资本不断开疆扩土,新市场使得“封建的所有制关系”成了“束缚生产的桎梏”。资本将人从“狼群”中拉出来,又将人塞到“虎口”,人并没有真正实现其主体的独立性,而是换一种依赖,即对物的依赖罢了。另一方面,资本之药在推进人类的政治解放与产生巨大的生产力发展的同时,也“对准资产阶级自己”,服用资本之药的人类存在方式开始病症频频。它在价值上,将人的尊严、神圣性逐渐摧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表现为物与物的关系,似乎人与人“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除此之外,在马克思所描述的170年后的今天,我们要描述的资本的罪状,已经罄竹难书了。单就个人的主观体验也能够感受到,我们的生命、行为似乎正在被资本吞噬,但这还是伦理的主观感受。

  《宣言》并不驻足于此,在马克思看来,资本逻辑所推动的生产力发展,已经强大到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成为了这种关系的阻碍。于是,资本最终会走向致命的一刻,不过,它绝不是说人类坐而待毙。

  祛除资本逻辑的方向

  在“重塑劳动”

  资本从何而来?它恰恰是人类活劳动的产物。“资本是集体的产物,它只有通过社会许多成员的共同活动,而且归根到底只有通过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活动,才能运动起来”。当马克思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可以将之解读为走出资本逻辑世界的根本方向,“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活动”能够使资本运动起来,当然,也能够在“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活动”的重新组建上使其停止。从而,只有人们的“劳动不再能变为资本、货币、地租,一句话,不再能变为可以垄断的社会力量的时候起,就是说,从个人财产不再能变为资产阶级财产的时候起”,资本逻辑才真正得以被瓦解。

  但是,“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活动”中的劳动被重新组织来克服资本逻辑,需要有一个组织与实施者,即摆脱了资本逻辑意识的共产党。在西方学术界以“先锋主义批判”为方式的质疑认为,工人阶级的拜物教意识必须被洞穿,他们只能依靠共产党人的意识来强加,因而,只能是部分人的思想压抑整体的思想,这成为当今西方世界指责社会主义政党制度的流俗之见。这种流俗的西方话语,实质上不过是他们基于西方世界政党的特殊利益对社会主义政党的推论。马克思主义则认为,共产党人就是要克服拜物教式的“部分代替整体”的思维方式;共产党作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的政党,就是要在社会发展的历史洪流中消除那些以“部分代替整体”的历史性制度。正是因为这样,共产党人要努力实现人的劳动方式的变革,以此去克服资本逻辑的运行方式。

  在今天身处的资本逻辑中,人们所谈论的生产力似乎只能是依靠资本逻辑的推动,由于拜物教的思维方式,人们却将其看作是人类一切社会的根本动力。正如马克思认为的,“协作这种社会劳动的生产力,表现为资本的生产力,而不是表现为劳动的生产力”。重新思考“协作”,它既不是人身依附性的劳动组织方式,也不是人对物的依赖中人与人以利益为目的的劳动组织方式,而是站在消解“阶级对立”的层面去思考新型劳动的生产力的发展,在那种新型的协作生产的社会里,“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由此,如何重构人类文明新形态成为面对资本逻辑横行的现代社会思考解放的唯一方向,而《宣言》已经给我们指明了未来,即共产主义要改变的就是那种以“等级”为核心的人身依附性的剥夺,以及资本为核心的人对物的占有方式下对人的压制的权力,“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力,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

  资本逻辑与人类文明

  新形态的开启

  倡导一种新型人类文明形态,是基于现实社会文明形态的种种努力的经验所作出的。大致看来,一是单纯地依凭资本逻辑。自启蒙运动以来,以资本建构为主导的新型社会在人类社会诞生,这便是马克思在《宣言》中所描述的当时状况。二是单纯地消解资本逻辑,这在社会主义国家的建设过程中有过较多的经验教训。可喜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从一开始就是站在资本逻辑的辩证法视角来处理资本问题的。

  中国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到今天处于强国梦的改革再出发的关键点,都不可能再简单地因为资本逻辑具有致命性,而否定资本文明的一面。因为后者对于中国同样具有革命性的作用,它有助于进一步提升对现代文明中平等观念的认识,消灭具有人身依附性的生产关系,实现资本所带来的生产力的巨大飞跃,进而极大地提升中国人民生活水平。但是,资本的致命性一直存在,而中国人在引入资本的起点上就已经明确了与西方对待资本完全不同的态度。在提防资本的致命性并着力发展资本的同时,创造一种推进生产力的崭新形式,即对劳动及其“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活动”重塑——这是建构以“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活动”为基础的社会发展之路,是一个试图以人民为中心、走出依凭资本来推动生产力的新型劳动组织形式的战略行动。中华民族伟大的社会主义实践正在汲取《宣言》的资本逻辑批判性阐释的精神,开辟人类新型文明形态。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孙亮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中心、哲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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